10. 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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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薛蛟在城东一等一的富贵地界下了马，这京城里的规矩“东富西贵，南贫北贱”那是一早就有的。

这里离薛家京中老宅不远，这里原来只是个五进的院子，可如今看着是把附近人家都买下来了，往外扩了不少，快有宁府大了。

薛蛟对这栋院子还是知道些的，这曾经是薛公送给薛蛟义父的，那时候薛蛟还小，曾经和薛蟠在这里玩耍过一段时间。

守门的小童一见薛蟠薛蛟来了，忙往内让，一边让一边喊大少爷二少爷来了，有闻音出来的三四个小厮出来，一面问安一面争着打起帘笼，这样的热乎劲不知情的任谁看了都像是这户人家欢迎远游归来的亲儿子。

院子里的花木茂盛，那几棵古树上还吊着秋千，秋千已经在风吹雨淋里变得有些旧了，那是薛蛟小时候和薛蟠一起玩过的，那时候义父和父亲都陪在旁边，生怕这两个淘气的孩子摔了，只是当初的小男孩如今站在这里，曾经种种动如参商。

过了穿堂，一进室内，两侧窗子裱糊着上好的琉璃纸，透下明亮柔和的光，“自内视外则明，自外视内则暗”这样的玲珑剔透，这样的非得是上用的不可，便是荣国府也难见这样的好东西。

黄花梨嵌螺钿条桌上靠着的墙上挂着吴道子的画，紫檀圆雕卷草的两排椅子，还放着雕纹嵌瓷紫檀茶几，南红荔枝冻的珠帘一响，来人正是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

薛蟠薛蛟忙一齐行礼：“儿子问义父的安。”

戴权忙一把将二人扶起：“我儿莫要多礼，快坐快坐。”

戴权问了些薛蟠薛蛟进京后的事情，薛蟠薛蛟都照实回答，唯独王夫人有有意在点自己义父是太监这个事，二人都善意的闭口不提。

太监基本都来源于贫苦家庭，穷人家的孩子迫于生活无奈入宫者较多。但凡不至于饿死，谁也不愿去遭那份罪。

三个人聊着聊着不免有聊到薛公，一时间气氛又沉重和压抑起来，三个人谁也没说话，各自有各自的心事。

半晌，戴权原有些尖的声音此刻微微嘶哑，眼里噙着热泪。“老哥哥他是个好人啊。”

戴权只是重复这句话，一遍又一遍。

薛蟠薛蛟都知道这背后的故事，那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这还是他们小的时候趴在窗户底下，偷听戴权和薛公聊天的时候听到的。

戴权也不是一入宫就是现在这样威震朝野连贾珍这个贾家族长也要称一声“内相”的人，刚一入宫的小太监哪个不是命如草芥，都是跟对了主子才有机会一步步爬上去。

薛公是个好人，他和王夫人所谓的“怜贫惜老”的那种好完全不一样，对薛公来说人应该是不分三六九等的，那时候是父亲还是皇商头号人物的薛公，在皇宫长长的甬道里，因一时抖机灵救下了一个那时候还微不足道的小太监。

沧海桑田，世事无常，谁能想到那个小太监就是后来的大明宫掌宫内监。

薛蛟微微仰起头，强忍着不想让自己眼泪流出来，他想父亲了，那个知道他算半个穿越人士时没有害怕而是十分兴奋的父亲，那个知道红楼悲剧时用尽自己最大能力想能救一个是一个的父亲，那个在自己似乎改变了一家老小未来命运的喜悦中溘然长辞的英雄。

“孩子，想哭就哭吧。”

听了戴权的话，薛蛟终于还是没忍住，将脸埋在了自己袖子里无声的落泪。几乎同一时间薛蛟听到了薛蟠的抽泣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很久之后气氛才有了缓和，薛蟠薛蛟去洗了脸，也没回去，就歇在戴府，他们的房间是早都预备下的，这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这两兄弟对戴权的不寻常。

以戴权如今的权势地位，上门巴结的认养子的能排出一条街去，戴权偶尔心情好也认俩个，但是只有这个两个兄弟不一样，他们两个是真正开了祠堂录在族谱上的，以后是要为戴权顶丧驾灵扛幡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