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猫语者
架起柴堆点起火，再用随身携带的小刀简单处理一下鱼鳞和内脏，很快那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就进入了可食用状态。
岑瑛本来就只是准备逗她，那条鱼最后也是被他用小刀剁碎成肉糜，才进了乔云夕的嘴里。
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吃固体食物，但也只限于泥状，没换掉的乳牙还无法让她像成年猫一样能轻易撕碎生肉。
猫的胃口本来就不大，更何况是刚断奶的她。乔云夕吃了几口之后就感觉肚子开始发撑，无伦岑瑛怎么命令都拒绝再多吃一口。
岑瑛对这只猫一向心觉愧疚。没了妈妈的小猫也得喝奶，他挣得钱大部分被刘慧英拿走，即便省吃俭用，也无法做到顿顿用牛奶喂它。
这只猫在米汤和开水泡馒头的喂养中艰难长到现在。这些东西虽然不至于让她饿死，可提供的营养却远远比不上母乳和牛奶。营养不良让她的体型异常瘦小，每次见到都会让岑瑛心疼半天。
如今他终于有机会给它补补营养，岑瑛恨不得把自己能抓到的一切都送到她的菜盘里。
他的捕鱼技术不错，即便是在初春湍急的水流中，也能捉到好几条鱼。另外几条小的此时全都放在河边网里游着，接下来几天都不用担心小猫饿到。
见小猫已经嫌弃到把脑袋都扭到了一边，已经饿了半天的岑瑛这才放弃，掏出特意带出来的小瓶食盐就开始忙碌自己的午餐。
烤鱼的工序虽然简单，但木柴烤灼油脂散发出香味，总是轻而易举就能让人食欲大增。九十年代初环境污染还没那么严重，每一条从河中捞出的鱼都能让舌尖体验到奔流千里才能锻炼出的筋道肉质，而且味道鲜而不腥。只需要简单撒上一点盐就能享受到最纯粹的肉的美味。
这条大鱼不仅肉多，油脂也多，才刚放在火上没烤多久，耳边就传来鱼油被火焰烧得“滋滋”作响的声音。
这个声音配合着这样的香味，哪怕还没有吃到嘴里，就已经能让人想象出这条烤鱼会有多好吃。
已经吃饱了的乔云夕本来打算跑到一旁的野草堆里抓虫子玩。可她才跑了几步，就被这股味道馋得小跑回了岑瑛身旁，仰着脖子等待对方一会儿喂自己，
孩子小，容易饿，吃个加餐很正常。
这个味道不仅吸引了乔云夕，还吸引了不远处路上的人。有好几个人都停下脚步询问他在烤什么，不过也都只是问问，几句话之后也就沿着他们本来的方向离开。却没想到这其中竟然有个陌生的流浪汉不仅问了，而且还流着口水朝这边走来。
“你有事吗？”
岑瑛把乔云夕抱在怀里，扬起眉毛一脸警惕地询问他的来意。
那个人没有回话，也没有把岑瑛的敌意放在眼里。他只是直勾勾盯着火堆上被烤得不断滴油的肥美大鱼，嗅了嗅鼻子，又擦了擦嘴边留下来的口水，喃喃自语道：
“好香啊，这鱼烤了也有八分熟了吧。应该能吃了吧？”
“......”
见他只是肚子饿，岑瑛脸上的情绪虽然不太好，可还是把手里的那条鱼分给了他一大半。
鱼肉的香味刺激得男人的味蕾，他不顾刚从火中拿出的滚烫，以及鱼身上的刺，抱起鱼肉就是大口大口得吃。一旁的岑瑛才刚把喂猫的那一块吹凉，他就已经把大半条鱼都吞下了肚子，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残留在充当签子的树枝上的油渍。
他这个样子就连对他的突然走进有些不满的岑瑛都开始于心不忍起来。
“你多少天没吃饭了？”
“不记得了。”流浪汉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可能也有两三天了吧。上次吃饭的时候我走进饭店还不会被人赶出来。”
那你上次吃饭可能是上个世纪的事。
乔云夕看了看他身上那团扔进垃圾桶都不觉得任何违和感的布料，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
“这鱼真好吃。如果我有钱，一定天天雇你来给我烤鱼。”
咕咕叫了好几天的肚子终于得到了食物的填充，进食带来的满足感也终于让这个流浪汉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失礼。
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但是现在恐怕不行。我钱都花完了，无论多少钱我都拿不出。”
岑瑛却不以为意，摇了摇头对他说：“无所谓。”
这鱼是从河里捉的，烧火的柴是从地上捡的，在这个劳动成本概念没有普及的年代，岑瑛想不出来那大半条鱼有哪里需要对方付钱的地方。
几天的饥饿显然不是半条鱼能解决的，那人虽然嘴上不说，可是他继续直勾勾盯着岑瑛手中最后半条鱼的动作，却让岑瑛没办法心安理得吃下去。
他虽然长着一张冷酷薄情的渣男脸，但心却异常柔软。一想到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可能是联想到自己没比对方好上多少的现状，岑瑛扔下一句“你等着”，就挽着裤角再一次向河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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