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收尽,十轮霜影,月宫孤蟾。

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

中秋节夜群臣入宫参加宴席,谷梁兴致缺缺,酒过三巡后,将满殿的朝臣丢给了太子,一人摆驾回了寝宫,长天紧随其后,依礼向太子请了假,顺势溜了出来。

果然,方仪留在殿门口等着你,传话,陛下请她去寝宫。

路过小桥处,一轮圆月留在水面上,抬头望去,银汉无声转盘。宫人奉茶从身旁而过,她接了过来,自己端进殿。

殿内,谷梁坐在桌子边上以手揉着太阳穴,看似好像喝多了些许,长天将茶杯捧了置于她的手中,后者不疑有它,微微仰头饮下,长天面色有些难看,抬手想阻止,可是已经晚了。到她手中时,茶杯已空。

她低低凝视手中白壁般的茶杯,神色异常,用几近透明的指尖抚摸杯底,黯然道:“你喝多了,我让宫人弄些醒酒茶来,不然待会会难受。”

“不用,”谷梁回绝道,伸手拉住她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着看她,如往常般问道:“这两日在忙些什么,也不见去含元殿找我,李尚书今日还问我你何时回户部复职,”顿了顿,见长天漠然地脸色,道:“你若不愿去户部,那还是回我身边,这样我放心些。”

“都好,随您安排,”长天淡淡回道。

帝王揉着少女的额发,她看得出来长天的无心,默默叹了一口气,解释着一些其他的事,“最近你不要出宫了,撒了那么多年的网,该收了。”

长天握紧了广袖中的双手,面色强强一笑,问道:“你会如何处置旬焦,杀了他吗?”

“不会,贬为郡王,遣去封地,不管怎样,朕也算他名义上的母亲,留条后路于他。

谷梁心性坚韧,但也不是异常绝情之人,长天早有了解,可是杀人若再留余地,毁得怕是自身,淡漠地眸光留在谷梁的双手上,蹙眉道:“您就不怕他在封地卷土重来,到时候带来更大的麻烦。”

谷梁悠之浅浅一笑,眸光中闪射出不一样的自信与豪情,道:“长天,其实我了解他比了解你还要多,我虽从不管他,可他每日做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他没有那个本事,旬家现在支离破碎,旧臣也散布在不起眼地角落里,无人再会助他,纵然有些人想助他,但武臣良将都不姓旬,知晓眼前情势如何,也没必要为他卖命。”

长天知道这些事情谷梁有更好的安排,也不再问下去,只是点点头。倒是谷梁瞧着她不言不语漠然悲戚地样子,有些奇怪,眼下殿门紧闭,只余她二人,旋即问她:“你今日怎么了,不大高兴,信儿又招惹你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谷梁信会不识时务地时常逗弄长天,二人口舌之争也是常有的事,但谷梁信从不知底线为何物,离开了谷梁的视线范围内就是脱缰的野马,有时连他父亲都管不住。

长天始终低着头,听到这话后,心忽然狠狠地漏拍了一下,这句看似很平常地一句话却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有人这般维护她,可惜……

她有意无意岔开了话题,问道:“没有,他今日晚宴未进宫,我无事,倒是您看上去脸色有些憔悴,要不您先休息,”长天遽然站起身想急于离开。

人影晃了一下,碎成了无数道模糊地影子,谷梁也想站起来去抓住眼前,可刚直起双腿便失去重心般跌坐椅子上,手撑在桌子上挣扎了须臾,可并未成功,她唤道:“长天……”

长天看到她虚浮到无力起身的模样并未有任何惊讶,只是眸光闪了几下,带着些许泪意,缓缓走上前,忍不住想扶起她,可是触上她的衣角,她就握住了自己地双手,不解中带着惶惶不安,“长天,你在茶中放了什么?”

长天半跪在她的脚下,忍了几日的泪水在这一刻再也无法压抑住了,由她握着自己的双手,哭得有些哽咽:“陛下……母亲……我到底是谁?旬祁欢还是旬祁安?”

殿内气息凝滞得快要令人窒息,两人同样感受到了极度的痛苦,可是谁也没有开口,或许二人也都明白对方心中如巨石般抑制地痛苦。

然而一张口发现却是血淋淋地真相,谷梁只觉得脑袋愈发沉重,看着长天的双眸也愈发迷离,却不敢松开紧握的双手,此刻才后悔将紫金簪还予她,或者拿走那张纸条也好,她张了张口,“紫金簪,你看到了?”

“是,我看到了,我的存在只会给您带来无尽地麻烦,从您认我以后,你就日日殚精竭虑,那夜你差点死在宫外,您就该信长天真的是一个不详之人。”

长天曲下双腿,笔直地跪在那里,语调淡淡,却含着她无尽的悲凉,这几日她想的愈发明白。

“母亲,祁欢会回来,您等着就好。”

谷梁好似明白了什么,最不愿地事情还是在她眼下发生了,她半握着长天的手腕,涩然惆怅,深深凝视着长天眼中莫大的绝望,脑袋却是愈发晕眩,无力支撑着坐姿,再次问道:“你在茶中放了什么,长天,你想做什么?事情并非你想得那样,”最后换上了恳求的语气,“长天,听话,别做傻事,答应母亲可好。”

“母亲,”长天轻轻唤了一句,冰凉的泪水滑落脸颊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泪水落在那里愈发晶莹剔透,她不断地摇头,只说道:“我不会伤害您,我也不该留在这里。”

谷梁费尽周身力气才保持着头脑地半分清晰,她猛然摇了摇脑袋,长天的相貌在眼睛化为一团浓雾,她看向殿外渴望有人在此刻会进来,可长天好似明白了她的话,说道:“我让方姑姑带着人退到宫外了,暂时不会有人进来。”

谷梁悠之松开双手,凭着异于常人的毅力以手撑着桌沿站了起来,可不过几息间霍然倒了下来,长天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可笑的是自己的身体都在不住地发颤,她将人扶到了床榻上,拆散发髻,尽可能让她舒服些。

自己跪坐榻前,指尖第一次抚过谷梁的脸颊,可惜的是指尖上尽是汗意,竟没有触感,她笑了笑,唇角弯得很深很深,眸中泪水却无停歇之势,方才的镇定已花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现下她瘫坐在那里,颓唐地连脑袋都抬不起来。

犹记得她二人第一次相见时,她不过十四岁的年龄,徒步走在官道上,那时不过是一个穷困之人,一人一包袱犹如天地间孤独的行者。夏季暴雨天说来就来毫无预兆,没有落脚的地方,她只好加快脚步往帝京城内赶去。

风驰雨骤,迷乱了眼睛,吹得她连睁眼地时间都没有,却也顾不得这些只能向前跑着。耳畔马蹄声响,虽然看不清可她好像明白了眼前的庞然大物。可她已然失去了后退的机会,再者脚力怎快得过骏马。

比夏季空中雨势更快更凌厉的劲风迎面扫向她,马蹄腾空踏着她的脑门而来,她望着突如其来的一切忘记了闭眼,只隐约看到人影闪过,一双手拉着她躲到了一旁,马也倒向了一边,动快如流星,如何发生的她不未曾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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