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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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过庆功宴的宫殿大厅空空荡荡。

时间接近入夜，吉尔伽美什踏上那些暗到看不出是金色的石面时，抬头看见虚立在王座后方，手肘支着王座的靠背，姿态悠闲，看上去等了有一会儿了。

多年前，同样是这个地方，同样是他们二人，英雄王对着他立下那个巨大的flag——“我吉尔伽美什，就算是城邦沦陷，就算是被神驱逐，就算是必须臣服于你这样的杂修，也绝不会要你那诅咒似的不死力量一分一毫！”

虚现在站在这里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

他是来做交易的——以恩奇都的生命为筹码。

吉尔伽美什脸色很不好，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颓态；对于高傲又尊贵的乌鲁克王来说，这种颓态若是出现在他的士兵和神官脸上，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驱逐或者杀戮。

金发国王一边面无表情朝着王座方向行进，一边使用魔力将那金色铠甲披挂上身。

当最后一片金甲从黄金粒子化为坚硬的胸甲，完全贴合在王肌肉紧实的胸膛上时，吉尔伽美什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右手缓慢在空气中伸展开来，握住了从金色涟漪中缓慢落下的赫格尼之剑。

虚轻笑：“王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强硬啊。”

王财有“收纳世间一切宝物以及人类智慧发明的雏形”的概念，所以收藏有神话史诗中的武器、甚至后世的核武也不足为奇。

赫格尼之剑，出自中世纪著名传说诗歌《尼伯龙根之歌》和《沃尔松格传说》中赫格尼所持的魔剑，又称诅咒之剑。

传说此剑带有巨大的诅咒，是把“一旦被拔出就不夺人命不归鞘”的魔剑，这把魔剑的命中者和持有者，都会遭遇灾厄，折损寿命。

吉尔伽美什微微眯起那双赤色蛇瞳。为了暂缓友人躯体崩溃速度，刚刚才大量消耗过魔力，他面无表情的脸，显出了某种苍白的病态。

“——你就是为了恩奇都濒死这一刻，才出现在乌鲁克的。”

带有诅咒的赫格尼之剑，在王手中嘶然响。王低冷的嗓音也是嘶嘶的。

“你早知道一切命数。”

其实虚早就知道，想听这位王啪啪打脸后说句“真香”，基本是妄想。吉尔伽美什的个性，更倾向于二话不说把虚干倒，然后倒吊起来放满满一浴池的不死之血。

王财和ea的光芒掩饰了很多东西，比如吉尔伽美什的近身格斗，其实是乌鲁克顶尖水平。

然而他刀剑相向的，是被猩猩挂上了“宇宙最强”设定的虚日天。

吉尔伽美什从魔力枯竭的昏迷中醒来时，虚早就不知所踪。

对抗着神降下的死之诅咒，他用来维持恩奇都躯体的魔力快要所剩无几了。过量耗魔让吉尔伽美什晕头转向，他扶着手里的剑，哑声命令士兵，去把那个什么“七色不死鸟”的所有教徒都抓来。

放血。实验。无休止的折磨。

不是直接来源于虚的不死之血，效果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有异邦人跟他提及冥界有不死药，哪怕是从未被考证过的传说，吉尔伽美什二话没说，单枪匹马闯入冥界。

他已经没有魔力了，连那身金光闪闪的铠甲都无法生成。这样下冥界的王，等同于是在为恩奇都赴死。

恩奇都躺在床上，听见士兵向他汇报王的去向。

“……我低估了自己对吉尔的重要程度。这是我的错误……”

他的躯体已经完全成泥了，本来柔顺的绿色长发爬满蛆虫，仅剩头颅还能稍微转动分毫。是否是神选择了让他以这种痛苦的方式死去，他已经无从知晓。神造兵器漂亮的眼睛里落下泪水，冲开了他白瓷一样的脸上的尘土。

“啊啊，吉尔……你本不应该承受这些的，我……”

介于生与死的半梦半醒中，有人在他身旁低语。

“——依然不畏惧死亡吗？”

恩奇都已经恶化到了目不能视的地步，却仍旧温和地回答：“依然不畏惧。但是想到吉尔今后仅剩孤独一人，就不由自主地落泪了……”

“你知道吗？”

声音很低，很温柔，循循善诱，“传说中盛过神血的杯子，会拥有实现所有愿望的力量；这样的宝物，此时就在王财中。”

圣杯。

即便思维能力已经接近停滞，恩奇都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存在。

因为吉尔伽美什曾经说过，他的宝库中拥有天下一切宝物的原型，后世那些无聊的魔术师研究出了万能许愿机圣杯，以致他的宝库中也凭空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杯子。

“但是……那只是原型。如果没有神血的话，是不可能完成‘圣杯’的概念的。”

“那么，就用那个毫无用处的原型，来交换你和挚友的幸福，如何？”

空气中隐约闪烁起金色的涟漪，那是恩奇都耗尽最后一丝魔力打开的王财入口。他甚至连能去拿乌鲁克大杯的手都已经溃烂殆尽了，黑袍男人抬起手，轻轻接住从王财中掉落下来的金色杯子。

男人接住杯子后，心情颇为轻松似的，又拿在手里掂了一掂。

“……就当是，给你最后的礼物吧……”

恩奇都微微笑着，张张合合的嘴唇也在慢慢融合，变成一块似土似木的平面。

圣杯到手，虚转身往卧室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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